《福元运通的故事》第五章：什么是民间借贷

研究了130多个福元运通撮合的借贷生意后，我才明白福元运通做的金融中介，更准确地说应该是民间借贷的中介。因为福元运通的放款人全是个人，没有企业和机构；福元运通的借款人绝大多数也是个人，即便有企业，最多就是小微企业。这些贷款客户不仅是银行，甚至是小额贷款和担保公司都看不上的“劣质”客户。
什么是民间借贷？根据《民法通则》对民间借贷的解释，指个人对个人、个人对企业、多个个人对一个人或一个企业的直接贷款。另外，中国人民银行的《贷款通则〉规定：企业对企业，企业对个人的贷款不算民间借贷。
我读法律条款头晕，看了三遍，才明白民间借贷其实就是老百姓之间或者老百姓给企业的贷款。企业对老百姓的贷款就不属于民间了。因此，再不起眼的小额贷款公司、典当行、担保公司的贷款业务都不属于民间借贷，所以才需要监管机构批准。（给大家出一个思考题，目前来势凶猛的互联网金融算不算民间借贷？）
同时，国家还规定民间借贷利息不得超过银行同期贷款利息4倍。超过了就变成非法民间借贷——高利贷。高利贷不受法律保护。研究福元运通，我才明白中国的金融分两块，一块是民间金融，一块是非民间金融（或者叫法人、企业、机构金融）。民间金融不需要官方批准，只要合法就行；非民间金融须由监管机关批准的法人才可以做。怪不得，很多大企业挖空心思都想获得一块从事金融的牌照。

民间借贷为什么不需要批，因为政府实在批不过来。计划经济的中国能禁止个人做买卖，但不能禁止民间借贷。
上个世纪60年代，中国饿死过人。不管是天灾，还是人祸，我是幸运的，不仅没饿死，也没有太饿的记忆。这全在于我姥姥会过日子。姥姥29岁守寡，独自一人把两个女儿和一个儿子养大，其中艰辛可想而知。上天公平，打你一巴掌，一定还一个甜枣。我姥姥的甜枣就是会熬粥，什么东西都能熬粥。不论是什么米、面、红薯、土豆、白菜、树叶…..她都能做粥。因此，饿死人那几年，我们家一天三顿粥，每家定量配给的粮食吃到月末还能剩一点。可是有些邻居，不到月底粮食就没了。这时他们经常向我姥姥借米。姥姥给别人装米时，总是把碗装的冒起尖，然后再用一个木棍把那个尖削平。大多数邻居还米时，会把碗装的冒尖还回来。我姥姥还客气地说，给这么满干吗？但说归说，她也不会把多的米让人家拿走。

经济学说：多出来的米就是民间借贷的利息。
有一个邻居一点儿也不多给，借一平碗，还一平碗；不仅如此，这家人还经常一个月后才还。姥姥对这家的“贷款”变成“逾期贷款”。姥姥有些不高兴，背后嘟囔，他们家真不会过日子，月初吃干饭，月中吃粥，月末就喝凉水。但那家邻居借米时，姥姥还是借给人家。最后，他们家借的多，还的少。再最后，这家邻居一共欠我家7斤米。姥姥的“逾期贷款”变成“坏账”。
我们搬家时，那家邻居大人和孩子都来送行，说姥姥是他们的恩人。其实，姥姥是虔诚的基督教徒，凡有讨饭的敲门，她从来都会给人家吃的；如果没有剩饭，她也会背着我妈妈（妈妈当时怀着妹妹，消耗大，总抱怨姥姥天天熬粥）偷偷给人家半碗米。这不是借贷，是救助，连本金都不用还。
改革开放了，中国人有了经济自由。现在回头看，在当时中国这块贫瘠的经济土壤上，民间借贷一定是最先活跃起来的。因为钱和人是生产要素中两个最活的东西。只不过当时老百姓手里钱少，民间借贷没有引起主流社会的注意。
30年过去了，中国老百姓手里有钱了。民间借贷在具有夹缝中生存本领的中国人手里，已变成拥有最多物种的沼泽地。在这个风险重重的民间金融沼泽地，尽管有太多人不惜以身试法，但后来者依然前仆后继。为什么？1）利率没有市场化，官方利率和民间利率的缝太大；2）非民间金融业惠济不到下面这样的人。
● 2013年10月，刘先生找到福元运通沈阳分公司。刘先生是2012年退役后没回家乡的退伍军人，他在沈阳市五爱市场租了商铺和妻子一起卖服装。因为10月份就要开始上入冬的服装了，正需要上一批羊毛衫，但是因为手头的货有积压，周转资金不足，想借4万。尽管只借4万，可是哪个金融机构能借给他？
● 2013年12月，一个叫明月的姑娘来到福元运通广州分公司。她19岁就来广东打工，今年25岁。她先在美容店打工，2012年自己当老板，租了一个不足20平米的小屋，租期五年，把表妹从老家叫来，开始了姊妹俩的创业路。由于熟手服务好，顾客经常排队。此时，旁边一个大的门面租赁到期，老板不想做了，如果能租下来扩大场所一定更赚钱。可是这个大店面房租加装修少说也得二三十万，而像她这种外来，无房又无车的人，银行、小额贷款公司和担保公司谁能借给她？
● 2014年1月5号，一位叫张天天的女士电话打到了福元运通东营分公司。张女士从事两个行业，一个是与朋友合作开网店销售宝宝餐椅，一个是加盟了国通快递经营快递业务。张女士销售的宝宝餐椅非常受欢迎，但过年期间厂家不发货，为了不耽误销售，张女士提前囤积了100多万的货。于是，张女士的资金紧张了，她需要10万资金用于周转，借款期限3个月。张女士名下有一个小产权房，可是小产权房不能抵押。张女士还有一辆面包车，可是车龄5年了。她该怎么办？
这样的借款人构成了福元运通的客户主体。我问孙立文，中国民间借贷的规模有多少？你在民间借贷市场中占多大比例？问完，我自己就笑了，我知道这是一个傻问题。

孙立文也笑了，他说：上帝也可能不知道中国民间借贷的盘子究竟有多大！一定是相当大。我差不多是改革开放一开始就做生意，民间借贷从一开始就有。刚开始是亲戚朋友之间，之后是生意伙伴之间，再后来范围越来越广，方式越来越多。在这条路上，有光脚走路的，有穿鞋跑的，有推三轮车的，也有赶马车，还有开汽车，甚至开奔驰的。福元运通是想在这条路上，建一条高速公路；想上高速公路，就必须按照高速公路的规矩走。
孙立文的梦不比中国梦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