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木槿花开时——兼怀老者

清明是一个萧杀的时节；清明又由于一个牧童的遥指让人追思幽怀。然而这还不够，这种深沉和厚重仿佛要蔓延至整个四月，因此可以说四月又是供人缅怀的季节。
　　我对他，一位长者，老者，学者怀念的影子注定在今年的四月也留得格处地长。仅仅一年间便阴阳两隔，在慨叹生命流星般短暂的同时更觉它的无常和无奈。还记得吗？去年的今日，你还在抱病斟酌自己学术研究中的未尽事宜，还在和后生我辈们畅谈你独特的生死观。虽然体质已大不如前，睿智的前额和彰显您宽厚长者的面容也消瘦了许多，瘦削的双手也到处扎满了针眼，但这丝毫不影响您缜密的思辩和条分缕析的谈吐。所以，当时在虑及您病情的同时更惊叹于您生命的豁达和韧度。预感到那次聆听是您留给我辈的生命绝响，于是您的只言片语，一颦一笑，您的苍凉而有力的手势和始终闪烁灵性的眼光，一并被捕捉而烙入记忆中了。那一刻我提醒自己，生命当如此洒脱！睿智是一个生命灵感的出现，也是一个对生命出神入化尊崇的结果。
　　 今天，是您的第二故乡清明粑飘香的日子，我焚香净手对着窗户虔诚地慰藉您的灵魂。按说一个从事了一辈子史学研究的人，终生扎身故纸堆里难免与厚镜片和烟尘为伴，脾性该是保守和严肃甚至不苟言笑的吧。但您的豁达和童真一直使我辈如沐春风。说是家乡，准确地界定应是您的外家，您的第二故乡。但长达十二年的从教生涯早已使您把它与您的内心紧密联系在一起了。墨绿的清明粑牵绊着您浓浓的思乡情结，品尝到我们从家乡给您捎来的清明粑时，它簿皮，鲜馅仿佛又把您带入缅怀先人的情感中。于是，您又不无留恋和遗憾地说及故乡的洎阳大桥。生于一个颠沛流离的年代，即使偶有闲庭信步的胸襟也难免附上沧桑感。说遗憾是因为在家乡的十多年里，您虽然几次漫步于桥上，但终因种种原因而未曾走完全段。从此，它与清明粑一道构成您和故乡之间的情感脐带，这边连着故乡，那边系着您。
　　又是木槿花开时，不知敬爱的老者，您可闻到一股土地清香之外的淡雅呢？去年的今日，您的病房还是花蕊吐艳，温馨如书房的呀，束束牡丹，康乃馨在您的周围葳蕤并开。来自省内外的学子们的祝福溢满了您的左右。虽然贴心的护士屡次挂起“请勿打扰”的告示牌，但一贯的热情使然，或是童真的天性使然，您往往趁护理人员不注意时把告示牌摘下。于是，您的病房俨然成为一个临时课堂。大家都怀着崇敬的心情倾听着，倾听一位智者的叮咛和嘱托。
　　 然而，您还是走了，似乎与我们开起了一个小小的玩笑。镜框中的您前额依然宽大，笑容如昨，目光依然充满灵性，但它上面挽上的一道黑纱就让我们从此阴阳相隔，遥遥无期。于是，今年的四月也就注定幽思难忘了。杯杯黄土隔了阴阳两界，您在里面，而我们在外头。以后的四月我们再也不能给您捎上故乡的清明粑，再也聆听不到您的教诲了。魂兮，安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