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畏节气

春节，流传至今都是锣鼓喧天，礼花升腾的朝拜。因此，过年成为记忆中最长的“节日链”。世人似乎想把对“年”这个节气的敬畏与祈福融入到长长的月份之中，只待元宵花灯闹过后，年味才渐渐淡出。
　　但是，时过境迁后不同年龄层的人对待节气还是有不同的心态。譬如小时候的年就是用来盼着过的。望眼欲穿的等待着日历由厚到簿翻转时，那份神秘和紧张就更不消说了。为了迎接年的到来，难得添置的新衣如等待出阁的嫁妆。孩子们虽然期待着的把过年的心情瓣成两半，但年还是不解人意地过了。在一年年的盼和过的当儿，岁月的痕迹已悄然爬上额头。而且随着人们物质生活水平的提高，别说新衣，就算是年夜饭也勾不起太多的谗味。只是为了向年神祈福，对年的期待转变成一种内心对年的崇拜和感恩。
　　立春，春的“过门”日。有的农村人们对它的膜拜几乎还保持着古时祭祀土地神的庄严遗风。准确地记下立春的时间，虔诚地摆上供奉的时鲜蔬菜，而且约定俗成地让蔬菜带上地里的泥土。记得小时候，爸爸出差芜湖，买下了令邻居艳羡的一块手錶。那里人们对爸爸的崇敬是从每年立春日，父母早早地摆上带有厚重泥土气息的蔬菜，适时踩着春的节点打起最合时令的第一挂爆竹的。之后邻居中有的女子便催起自家的丈夫，点上台案上的香火蜡烛为立春喝起了彩。于是，儿时对家中拥有父亲的那块手表总是万分自豪。一个个立春过去，又一个个立春来着，而在这迎来送往中，爸爸的那块手表早已与往日的春一起跌入时间的长河中。以后对立春的怀念和敬畏逐渐成了惯例，对那块早已不知去向的手表的怀念倒是越发淡忘了。
　　长大了，恋爱了，才知儿时那种对立春等节气的朝拜，就象焦灼地等待多日不见的恋人出现瞬间的销魂。进城后我再也没闻过那种泥土的清香，轻柔的沁人心脾的清香。我怀念起那时的心情，尤其怀念那份亲近自然的感觉。如今虽然每日照例可以吃上母亲为我们精心挑选的时鲜蔬菜，但与那立春过后摆上桌的蔬菜相比，内心总觉少了些味。对于这个秘密当然是不会向母亲言及的，然而于心不甘是人的天性。我认真整理对蔬菜变味的思想源头，才发现不知从何时起，年老的父母竟悄然间带领全家淡出迎接立春时的那份庄重。
　　是啊！进城后，蔬菜没地可种了，节气也就理所当然地淡出了人们的敬畏范围。对于来年的收成和希望全由别人来祈祷了，因为城里人是不用担心收成的。都说农民是土地最忠实的奴仆，此话确实不假。一旦脱离了土地的怀抱，远离了与土地亲近的机会，农民与土地生疏起来了，亦如处得不甚和谐的夫妇，是到了该进行情感了断的时候了。但是，敬畏节气何尝不时敬畏自然本身。大棚里培育出来的反季节蔬菜，个个妖艳欲滴，然而一旦入口让人直呼“变味”。远离了对土地的亲抚，它终以最世俗的手段来教训人们的味口了。
　　这是我们所不愿看到的结果。在自然界面前，虽然有诸多“人定胜天”的狂语，但是人类终究只是一颗骰子。人们吹着“征服自然”的号子，带来的却是洪水滔天和猛兽横行的蛮荒印迹。在南方人慨叹难觅雪影时，北方人却遭遇了空前的沙尘暴的肆虐。偶尔一日返身乡间，置身于空阔的草地，眼前流淌的河水传递着彼岸浣纱女的清脆声响。河水依然故我地流着，但日渐抬高的河床和一堆堆成壑的沙丘取代了儿时光滑的鹅卵石和欢快的鱼儿的游姿。面对如此肃穆的景象，我们实在无法推卸心中的那份愧疚。
　　我更加坚定了节气是用来过的说法。无论其形式如何变化，但内心里对它们的敬畏却不容淡化。为了让儿子，孙子们留一方美好的心灵空间，我们难道不觉得的该有所行动了吗？